倒霉蛋勋鄜

反复无常的倒霉蛋复健

【魏白】竟轮回

山神白×军阀魏

*又名感性猜测为什么山花第一次合作就火花迸射

*休假一天激情作案

*理科生水平的文言&地理

*沉迷镇魂走火入魔也许雷同我跪下认错






传言东南,有一青山,钟灵毓秀,名曰敬亭。此山名扬天下,缘山中有神也。敬亭山神悲悯博爱,庇佑一方百姓,常免水、旱、病虫之灾。

山神庇佑方圆千百余里,每隔百年,此间必出一守山之人,唯有此人,可一睹山神真容。

自第一位守山人二千年前初现,往后的守山人便恪守守护敬亭山之职,与山神同出入。百姓相信,若守山人三百年不现,则山神昏睡,庇佑退失,大难将临。



丁酉正月朔,魏大勋率领军队占领敬亭山南三十城邑。此时,天下动乱,军阀混战。而守山人偏是整三百年未现身,百姓可谓人心惶惶。

进城,天青烟雨色,细雨如冷针刺骨,竟是叫魏大勋一个北方人难以忍受这淮南之寒。他握紧缰绳,胯下一匹纯黑战马,昂头阔步,踏在青石板砖的城道之上。

魏大勋选此城驻扎精锐五千,城北倚着敬亭山,城南临着浩浩汤汤一条河。正是右倍山陵,左前水泽的兵法致合之地。

城中百姓多半只把窗开一缝,怯生生地打量进城这位年轻帅将。白墙黑瓦被战火覆上一层灰蒙蒙的死气,绕是终日的雨也洗不去。



魏大勋忽见道前站着一个小孩,长发干枯,小脸蜡黄,薄唇煞白。个子不若马腿高,小腿也不比马腿粗。

他颤巍巍举起手里的破碗,指甲都是灰褐色的。

魏大勋下马,走向那个孩子,周遭一片死寂,连呼吸声也不闻,只听得渐渐大了的雨敲打着青砖。



“儿啊——”凄厉一声哭喊振动全城,死一般的城急促地呼吸起来,一个女人从巷子里冲出来,扑通一声跪倒在魏大勋面前。她的木发髻掉了,和孩子一样干枯的,枯藤样的长发扫过魏大勋军靴的前端。扫去泥点,皮靴硬得发亮。

“孩子还小,太饿了,大人您大恩大德,请您饶他一命……饶他一命……”女人不听重复,每说一次,头就重重扣在石板上。

魏大勋俯身把女人拉起来,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。回头招手,副官上前一步,站着魏大勋身侧,颔首听令。

“把那个老东西藏的粮草都给我翻出来,”魏大勋扬首,上马,马鞭朝天一甩狠狠撕裂死沉的空气,啪得一声脆响抽在地上,朗声道:“明日寅时!开仓放粮!到者有份!”



此话一出,如投石入水,荡起千层浪头。百姓接连开门上街,争相扣首,大喊谢恩。空荡的街道一时比肩接踵,魏大勋瞧着,暗叹一声。挥手退散百姓,骑马向城中去。

可怜百姓生不逢时,生不如狗彘之畜。



翌日,魏大勋守诺放粮,三口之家分得几石粮食,多少能挨过严冬。待百姓散尽,魏大勋才独自整顿了行装,出城向北。

百姓无不言敬亭山神之事,哪怕是为安抚百姓之心,魏大勋也不得不走一趟。纵是百般不信,魏大勋还是愿意为一城百姓去拜一拜这敬亭山神。

云雾缭绕之间,敬亭山色黛青,不算巍峨却足够威严。立于城北颇有镇守之势。

但愿你敬亭山神是心明眼亮,济世莫要犹豫。魏大勋如是想着,将马拴在百姓说道的地方,独自走最后一段泥泞小路。



山神庙设于山巅,往上的路蔓生杂草。雨自昨日下个不停,山中更是湿气重,眼前散不去的水珠迷蒙了视野。

庙门脱了色,门环亦锈得厉害。魏大勋抬手推门,吱吱呀呀地声音伴随他的身影,缓步踱进庙中。

桌上摆着五谷,冬祭才过,庙里打扫得干净。魏大勋拿起一束香,划着火柴点燃香,拜了三拜,插进香炉。

冬日山中少风,万籁俱寂,而香顶升起来的烟,袅袅向北,向庙后飘去。魏大勋听说了,庙后是前年古树,道是女娲娘娘弃下的一枝梧桐,是山神的居所。

难道这山中竟真的有神明?



魏大勋随烟而去,庙后荆棘丛生,似一盏屏风挡住去路。再极目,便是一棵参天古树,枝桠舒展,亭亭如盖。

魏大勋规规矩矩地跪下,拱手,道:“在下为一城生灵求庇佑,望山神怜一方百姓。”话音落,向神树磕头。

尚未起身,直觉天地倒转,星月东落,大河东回。

再睁眼,身后无庙,眼前也不见荆棘。却是一少年人习剑树下,古树不似方才见得粗壮,反是略显纤细。

少年与魏大勋生得一模一样,只是一身布衣古装罢了。

少年英姿飒爽,剑舞得生风,陡然而出落叶也尽斩。转身刺出,剑正刺在树腰。

正是此时,一道青绿光芒闪耀,恰似春江只上阳光流转,又如夏日青叶悠悠摇摆,树下陡然多了一人。这人眼眸墨绿,长发如新研的墨,肤如凝脂,眼光流转,倒是标准的美人胚子。

“竖子何人?胆敢在我面前造次?!”美人厉声道。

少年瞪起眼睛,毫无惧色道:“吾乃左将军之子,习剑于此!”

美人一歪头,稍眯眼眸,朱色丹唇轻抿起,微笑。伸手挑起少年的下巴,摆出睥睨之态,哂笑道:“将军之子?我可不知将军。”他展开闲着那只手,“我乃敬亭山主,这山都是我的。轮得到你神气?竖子姓甚名谁?”

少年从脸颊红到耳尖,支支吾吾道:“在下姓魏,名大勋,字……”

敬亭山主一摆手,长袖扫过少年绯红的鼻尖,竹叶香萦绕不散,他懒懒倚在树边,恣意道:“麻烦,我就叫你‘勋’吧。”



少年握紧手里的剑柄,脸红得好像冒烟。木讷地点点头,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美人。

“现在是什么世道?”敬亭山主打坐在树下,睫毛随风好像也能飘动。

“昌平盛世!”少年掷地有声道,敬亭山主轻笑,摇摇头轻蔑道:“盛世有何可喜?不过是杀了够多的非议之人,往后也将倾覆。兴亡交替,愚民。”

少年蹙眉,运力将剑插着地上,嚷道:“君臣之义不废,天不降灾,我盛世怎会倾覆?何况,饶是天降灾祸,还有我呢!”

敬亭山主轻叹:“你又算什么?”

“我是将来的将军,我会守护我的百姓!”少年插着腰,神气地说。



敬亭山主不再说话,仿佛进入无我之境。少年便习剑,二人不说话,却自在逍遥。

只见周遭景象春夏秋冬轮转不停,二人恬静如初。沉静之间少年出落成高大的男子,束起黑发,披上了战甲,辞别了敬亭山主。

往后季节不住流转,敬亭山主漠然置之。打坐在树下,如等待什么。



肃杀之气忽起之时,敬亭山主缓缓睁开眼睛。他墨绿色的眼眸依旧纯清,而他面对的却已是独当一面的将才。

将军横刀立马,在山主面前却依旧像个少年,撒娇似的轻轻拥抱青衣美人。山主抚摸将军侧脸一道横疤。

“我要出征北境了,不知以后能否见你。”将军回握住山主的手,温润的手感就像是握了一块好玉。

“去了,你就不可能回来。君王要灭口,你难道看不出?”山主嗔视将军,从未皱过的眉毛揪在一起。

“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君臣之义不可废。但愿百姓安康,某死而无憾。”将军掷地有声,一如当年立剑树前一般豪迈。

山主摇着头,落下一滴清泪:“愚昧!蠢到令人升敬。”



将军笑而不言,山主倏然捧住将军的脸,印了一个深深的吻。清光缭绕间,将军又红了脸,一如当年。

山主抽出将军的佩剑,砍断了神树左枝,枝断刹那,山主身上散出无数光束,聚于枝上。山主颤抖着,将树枝化为一片叶,送到将军脸前。

叶子一闪,融进将军眼中。



山主面色苍白,凄然道:“我散自己一魂一魄,化作神叶赋予你。往后任你是渡忘川河,还是过黄泉路,我都能找到你。而你,只有你这双神叶的眼睛,能见到我。”

说罢朔风骤起,山主化作一团梧桐叶,飞散山间。

将军望着,泪流不止,却终是把所有哀叹压回心里。上马离开了。



这一去,便真的再没有回来。




魏大勋醒了,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,已经被泪浸湿。

他睁开眼睛,发觉自己枕在一青衣人腿上,抬眼便是那人绝美的容颜,正闭目打坐。

魏大勋忙起身,望向那人,青衣加身,墨发如洗,朱色丹唇,这不是敬亭山主又是何人?

“白……”魏大勋脱口而出那名字,泪水随即难耐地涌出来。像是千万心绪都压过来,魏大勋一时间头昏脑涨,竟连喘息都难。



山主睁开眼睛,是那双眼睛,就像敬亭山一般威严,唯独望向魏大勋的时候,道不出的亲昵。

山主嗔怪:“轮回路走了这些遭,你怎么偏就忘不了这个破名字。”

魏大勋不知道山主的意思,只是一把抱住山主,竟不自己地呜咽起来。心似刀剜,好似要把千年的委屈都哭出来。

“每次都哭,小子你能不能有一回笑笑?”山主拍着魏大勋的后背,魏大勋只是收紧了手臂。多余的他什么也想不起来,只是发癔症一般地想把山主揉碎在自己怀抱之中。



魏大勋小心的亲吻山主的耳尖,事实上他想要吻遍敬亭山每一片叶。

回忆仅剩方才一梦而已,而深情经历千年只愈积愈深,铸成了魏大勋整颗心,跳动于胸腔。

魏大勋看着山主,就宛若时间不复前进。他不自知看了多久,最终沉睡。



梦里他站在幽黑的路上,随着鬼差慢慢地走,从两汉走到魏晋,走过了盛世乱世,走过了唐宋元明。

他一直走,一直走,过一段路,就会有一阵子,他可以见到光明,柔暖的光芒之间,他能依稀见得山主的身影。

恍惚似乎也能听见些话语,每一世他都辗转见到山主。两人之间有交错复杂的因果线,他知道那是神叶连起来的。他带着山主一魂一魄。

无论他着汉服还是衣唐装,山主总是一身青衣,柔声道:“吾乃敬亭山主,名曰敬亭。”

唯独有一世,那时候魏大勋还是个没束发的小孩子,傻里傻气地问道:“哥哥,敬亭好难写,你这么白,我能叫你白白么?”

魏大勋被自己的傻气逗得一笑,身边的鬼差瞥他一眼,将他推出了小路。



魏大勋坠入黑暗,他恍然,原来根本不是守山人世代而出。所谓百年,只是自己的轮回罢了。能见山神的,天地间从来就只有一个魏大勋而已。



刺眼的光晃醒了魏大勋,他猛地起身,环顾四周不见神树,不见山主。

“山主?!”魏大勋大喊一声,不见山主现身,只喊来了副官和城中各族族长。

各族族长均是德高望重之君子,多是黄发之人。领头的一位拱手拜,身后几人亦相随。几人同声道:“拜见守山人大人。”

魏大勋扶起几人,问副官:“我怎么回来的?”副官恭敬回答:“昨日子时还不见您回来,属下便去寻,在山神庙寻得大帅……只见您周身圣光环绕,便私自知会了各族长老,望您赎罪。”

魏大勋赦免副官,与几人道:“我还得再上山一趟,诸位……”

“大人……”方才领头的老人打断了他,老人缓缓跪下,几人随着跪下,“请您与山神…救救我们的族人……”

魏大勋不明,看向副官,副官面露苦涩,扬手以示请魏大勋同他外出。

才出了屋子,就听见隐约的哭喊声。魏大勋加快步伐,冲向阁楼,被眼前景象震惊。



大雨瓢泼,城中积水足有一尺深,城中尽是无家可归的百姓。一长老泪泣道:“粗略计数,城南百姓,昨夜就死伤数十人。”

魏大勋握着栏杆的手颤抖着暴起青筋,半晌才哑声言:“莫不是城南的河堤……”

副官身后几位长老已经掩面而泣,副官悲痛确认:“河堤决了……雨若不停,不用两个时辰,就能漫过全城。且不说洪水杀人,光百姓才种下的庄稼都完了,也能废了这城。”



哭声振动城楼,新鬼烦冤,旧鬼哀嚎,洪水正从城南慢慢逼近。百姓无助的哭喊着,向北逃窜。

而再往北,便是另一个军阀的割据之地。且不说他们未必接受这些百姓,就是接了,没了庄稼百姓一样是饿死。

魏大勋沉思顷刻,道:“备马,我欲再登敬亭山。”



魏大勋匆忙赶到神树下时,山主背手面北而立。神树下并无雨水,山主沉着,似神树般亭亭而立。

“山主……”魏大勋轻唤山主,却如何说不出往下的话,他总暗中觉得,此事难成。

“此为天意。”山主声音缥缈,仿佛千里之外而来,透着烟雨湿冷气。

“神也不能奈何吗?”魏大勋上前一步,山主回首怒斥道:“愚人!何苦与天作对!”



魏大勋把山主揽进怀里,山主的身体在怒气中微微发颤。魏大勋之间探入山主长发间,深吸一口气,捕获空气中氤氲着竹叶香气。

魏大勋宁愿了却凡尘烦事,只与山主相拥隐匿神树之下,然而他终于轻声言:“我没读过书,但是我娘从小就告诉我,受光于庭见一户,受光于天下照四方。如今,我既占有一方,就将保有一方。山主美名悲悯,难道忍心见生灵涂炭?”

山主挣开魏大勋,退后一步转身向北,缓缓道:“害死生灵的是贪欲,非天,非你,非我,又何必管闲事?何况……自当年抽离一魂一魄,我便不复为神了。不过是一树灵,为守你意愿,护佑一方,哪里来的本事与天作对!”

“如何能还你魂魄?”



山主闻言转头,他波澜不惊的墨绿色眼眸瞪得显出红色,豆大一滴泪倏然滑落。山主怒而甩手,击落了神树满树青叶,敬亭山随之震颤,云雾尽裂,魏大勋仿佛听到万年的山水沉重的吼声。

而他只上前,捧起山主白皙的脸,吻去了泪痕。山主泪如清泉,滋润着清甜的味道,这泪里,魏大勋反倒尝出了千年的苦涩。



山主散尽一魂一魄换来的,怕是被负的结局,少年将身许天下,又以何许山主?

但愿往生,了却神叶强加的神格,少年不必兼济天下,只与山主独善其身。



山主终于是痴笑一声:“便如你所愿吧。”

冰冷的指尖拂过魏大勋的眼前,魏大勋只觉痛如五脏六腑具裂,蚁群蚀骨,神魂具碎。

视野叫血红色模糊,而仍见得一片金色叶片跃然于山主手中,山主对他道:“既然再难寻你,那我便陪你,渡竟轮回。”

话音落,叶片融入山主眉心,他黑发飘然。即使气息奄奄,魏大勋也依旧赋予山主一笑。那仙风道骨集于少年之身便是山主,山主如敬亭,绝美天下。



神树枝叶瞬生,顶天而立,柔光环绕于山主身边。山主牵起魏大勋的手,蚀骨的痛立刻消散了大半,恍若于江南竹林安睡整夜,惝恍舒畅。

山主明眸,他眼里抵过名山大川,他眼里抵过爱恨情仇,他静谧无言,他热忱无忌。

他是天地间的神明,而守山的人,又何德何能呢?

魏大勋如此想——他便是捡了天地间最大的便宜。此身如愿许予天下,那便只有此心,无须保留全呈给你。

神树化作丝缕云雾,带着一山之主与守山少年,飞升天际。继而雨停日晛,河水东流,一城得安。



城中百姓奔走相告,但言山神显灵,对山叩谢,自此祭祀更盛,却再无人见过山神,守山人亦再不现世。



山神终随唯物主义化作了封建迷信。



而敬亭山主与守山少年一同走入了轮回,在奈何桥头喝了孟婆汤,活了千年的山主竟是以踏入轮回为结局。

在记忆消失殆尽之前,山主躺在少年怀里,少年抚摸着山主长发,趴在耳边说:“往后,换我找你。”

山主觉得好笑,喝了孟婆汤谁还记得谁呢?谈何找。虽然如此,山主还是点了点头,在少年嘴角吻了一下。



百年之后,少年先生于北方,山主四年后而至。两个人都成了小小少年,在远隔千里的两地成长。他们已经看不见,两个人之间纠缠不休的,绵密的因果线。

然而再次初见的时候,已经名为白敬亭的山主,和仍然名为魏大勋的少年,紧紧相拥,深深相依。

魏大勋告诉白敬亭:“我找到你了。”



也说不清缘由,只是知道这世上总有一人,他就是能让你一见如故。





END.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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