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霉蛋勋鄜

反复无常的倒霉蛋复健

【魏白】途中



*《妄为》联文·求婚篇


*全文费尽心机的9999字





(一)

“我准备求婚。”

在一晚的翻云覆雨之后,清晨起来的白敬亭,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,把这句话以一条微信告诉了自己最信任的前辈,何炅。

城市随着曦光渐渐醒过来,太阳从高楼里面羞怯地露出一张绯红的脸。这时候偌大的城市还不像平时的它那么喧闹。如果放平呼吸,仔细听,可以听得见魏大勋在屋里轻轻的鼾声。

他最近太累了,白敬亭这样想着,就不由得皱了眉头,叹了一口气。

或者应该说,从他们在一起的那天起,魏大勋就一直很累。他没日没夜,不要命一样的工作,而且谁劝也不听。

白敬亭觉得他就像一条忽然嗅到海盐气息的鱼,打定了死主意要邂逅大海,于是日夜兼程。

比鱼处境更艰难就在鱼没有牵挂,但是魏大勋有。像昨晚这样结束了工作赶着半夜的飞机回来见白敬亭的事情,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干。

说不愿魏大勋回来是假的,但是每次一开门,看着疲惫又牵强的笑和满眼的血丝,白敬亭也是真的揪心。

无论什么样的安慰或者威胁都没有用,魏大勋对于陪在白敬亭身边和工作这两件事都超乎寻常地执着。

这也许来自于魏大勋心里藏得最深的自卑和不安,白敬亭想。就像他自己说的,当年那个小胖子其实一直都在,他是一个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人。

所以,当他得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,他就拼了命地守着,拼了命地让自己更加优秀,最近还愈发不可收拾,就好像欠了全世界钱一样。

这听起来也还算积极地为生活奔波,貌似正能量,可白敬亭不高兴,谁的人谁疼不是吗?他宁可魏大勋不知进取一点,他们现在已经很好了,好到不奢求更好了。

只这么说也没有用,思来想去,白敬亭最终觉得,可能魏大勋还是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承诺,一个足以能带给他安全感的承诺。就像一个温暖的拥抱,能时刻陪着他。

求婚,这个念头突然闪过脑子。几乎是它出现的一刻就被敲定了。

在相遇之前的人生路上,他们都已经走了些路程,磕磕绊绊或是顺利。不过是在这一个人生的道口,白敬亭终于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决定。

这个决定,它不像告白,它不是一个甜蜜的决定。它甚至有些沉重,它意味很深,背负很多——不止是九块钱,不止是两张证,不止是一顿喜宴。

它是约定余生的责任。

但是没有关系,沉重也没关系,只要这个决定是为了魏大勋,对象是魏大勋,白敬亭倒是不怕什么。

因此决定简单地就被敲定了,而麻烦的是实施的问题。其实白敬亭从前并没有丝毫地考虑过这个问题,他以为时间很长,这是一件蛮不着急的事情。

可是眼下,他却是迫不及待了。

“想什么呢?”温热的气息,随着一个背后的拥抱一下子涌到窗前,熟悉的声音从白敬亭的耳畔流淌而入,清新了尚未开始的一天。

“怎么不再睡会?”白敬亭往后靠了靠,一仰脖子,枕在魏大勋的肩膀上,魏大勋的肩膀小小地咯了他一下,“你是不是又瘦了?”他说着有些气恼地按了按自己枕着的肩膀,摸到了一把骨头。随之假模假式地攥起拳头来朝魏大勋肩膀招呼过去。

魏大勋一手握住白敬亭挥过来的手,一手环住白敬亭的腰,拖拖拽拽地把两个人叠着丢进沙发。白敬亭于是成了躺在魏大勋的怀里的姿势,魏大勋鼻尖蹭了蹭白敬亭的耳廓,暧昧地说:“我攻着呢!”

白敬亭“切”了一声,抬起手肘轻轻地顶了一下魏大勋的侧肋,换来对方装模作样地倒吸一口凉气之后,满意地勾起嘴角。

魏大勋脚一勾,挑起沙发一角叠好的一张小毯子,往俩人身上一搭,打了个哈欠:“再陪我睡会。”

然后便是一点也没有要征求白敬亭意见的样子,手臂一收,把白敬亭妥妥帖帖地抱在怀里,美美地睡起了回笼觉。

白敬亭已然没有睡意,只是靠在魏大勋怀里也不愿意动弹,美美地欣赏自家这位的睡颜。

两个手机的振动一前一后响了两声,白敬亭拿起来,把魏大勋的手机递给他,而自己这边只看到一条微信:“祝你好运 :)”是来自何老师的。

“有事儿啊?”魏大勋看了一眼把手机丢到一边,懒懒的声音在白敬亭耳边略过,像是羽毛一撩,痒痒的。

“没事儿,”白敬亭趁机一鼓作气从魏大勋怀里爬出来,两个人挤在沙发上确实不太舒服。“你睡吧。”他坐到沙发一头,拍拍自己的腿。

魏大勋笑着往他那挪了挪,枕到白敬亭腿上,眯着眼睛看着白敬亭玩手机。他眼睛漆黑漆黑的,目光又炽热,让他即使是睡眼惺忪也好像特别深情。

白敬亭空出一只手,附在魏大勋眉弓,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。很快手心下的睫毛就不再乱动,稳稳地停着,不时会抖一下。

均匀的呼吸伴着秒针在表盘上前进的声响,回荡在屋里。偶尔会有白敬亭憋不住的轻笑和魏大勋睡梦中的轻哼,小心地挑破安宁,又很快平静下来。

窗外的太阳不知不觉已经升得很高了。




(二)

白敬亭是在剧组收到回信的,那会他俩正在休息,他
拿着手机窜去厕所。

求婚的事情,白敬亭翻过来覆过去也没有想出什么新奇点子来。这件事太重了,以至于限制了白敬亭聪明的脑瓜的运转。过于张扬肯定不适合他们,若是简简单单,又难以拿捏温馨和草率之间的度。

万般纠结过后白敬亭最终选择了最老套的那种,买一对戒指,在一个安静的地方,讲这件重要的事情。

白敬亭联系了别止的朋友,请他帮忙筹划这件事情,收到的回信当然是同意和祝福,并且建议白敬亭可以以自己的生日为契机。白敬亭回了条消息表示了感谢,握着手机,猜测马上涌入脑海,他干脆闭上眼睛任自己胡思乱想——魏大勋看到戒指会是什么表情?惊讶?喜悦?他会哭吗?……

想到魏大勋红着眼睛流泪的样子,白敬亭笑了一声,魏大勋泪点挺低的,要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却不哭了,一定生气给他看。

睁开眼睛,白敬亭推开厕所的门,魏大勋正倚在门框往里瞅,着实把白敬亭吓了一下,嘴角的笑都僵了。手机塞进口袋,白敬亭洗了洗手,欲盖拟彰地哼了两声歌。走到魏大勋身边的时候,一如既往地把手上的水甩到他脸上,果不其然被魏大勋一把握住了手。白敬亭也不挣,问:“来这不上厕所,呼吸新鲜空气啊?”

魏大勋拱起鼻子做出一副凶相,在白敬亭腰上掐一把,调笑道:“我看你呼呼地跑厕所,还以为你不规律饮食遭报应,拉肚子了呢!怕你没拿纸。”说着还把手里的纸抛起来又接住,仿佛是展示自己的诚意。

白敬亭甩开自己腰上的爪子,按着魏大勋肩膀,挑起一边眉毛,脸贴近魏大勋:“省省吧你!”说罢一推,把魏大勋从门口丢开,自己扬长而去。

走出几步远,白敬亭才揉了一把自己大概是红了的脸,松了一口气。这要是什么还没准备就被魏大勋知道了,那还求什么婚。为了满足魏大勋的少女心,完成伟大的计划,白敬亭决心最近要谨慎做人。

长舒了一口气,白敬亭才发现,魏大勋怎么没跟上来?他扭头一看,魏大勋还站在原地,插着手歪着头看着他。不知道怎么的,被魏大勋的眼睛盯着,白敬亭就有点心虚,忙地招了招手:“走啊?那边味道独好是怎么的?”

魏大勋把一边嘴角挑高,笑得露出了一边的小虎牙,大步走近白敬亭伸出手来,一把揽住白敬亭的肩膀,扭过头在耳边小声讲:“你太可爱,我的白白。”

白敬亭一愣,不知道魏大勋指的是什么。

有事埋在心里的感觉真的不好,魏大勋的一举一动一句话都让白敬亭紧张,就好像提着一只小木偶在跳舞,生怕自己扯错了哪一根线就会坏了一场好戏。

但是即便如此,白敬亭还是发扬了他入行几年修炼的演技,用一个眼神狠狠地怼了回去,就跟平常打闹一模一样。

魏大勋收到眼神立马回了一个谄媚的笑容,搭在白敬亭肩上的手捏了捏,白敬亭不理会他,默默地往前走,一边手指已经揪住了衣角。

魏大勋难道猜到什么了?

白敬亭用余光去瞥身边的人,魏大勋吹着口哨浑然不觉,白敬亭突然感到释然。且不说自己还没有真正开始准备,就是真的开始了,几个月的时间还是瞒得住魏大勋的。

自己的人还能没数吗?魏大勋哪有那么善于观察生活,只要知情的人不漏信,魏大勋是不会知道的。

这样一想心情就轻松了的不少,白敬亭头一歪发梢蹭过魏大勋的侧脸,故意拿手扇着风,拖着声音说:“哎哟这天儿这么热呢?想吃冰棍儿了。”

装模作样的手被魏大勋捉住,握在手里,魏大勋拇指在白敬亭手背上搓了搓,配合地弓着腰,学着魏管家那样扶着白敬亭的手,恭恭敬敬地说:“得令,少爷。”

白敬亭目光落在托着自己手的那只手,比自己的手掌稍宽些,骨节更分明些,也是纤长好看。想着这只手,套上一枚戒指,应该也是不错的风景,不自知地眯起眼睛来笑了。

而魏大勋则是出神地盯着白敬亭,眼里是比平常更甚的温柔和说不上来的欣喜,像小狼注视草原,像小鹰注视苍穹,像小海鸥注视大海,那份欣喜,真挚而热烈。

也许魏大勋真的猜到了,白敬亭想,或是知道了,或者也在偷偷准备了什么。或许两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心思,有自己的坚持。

也许有什么机缘巧合的催化,这些都交织在一起,使事情变得假假真真,其中的人也似乎模糊。

可是唯独相爱这件事儿,无比清晰,不掺假半分。

那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?





(三)


白敬亭是标准的行动派,并且胆子大到没边,这不仅表现在他淡定地玩过山车,还表现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。比如说魏大勋前脚去录综艺,后脚白敬亭就全副武装溜出去看戒指去了。

求婚的场地都不用他操心,他那好事儿的朋友们拍着胸脯包揽了,让他只需要到时候验收结果就好。毕竟人家婚都结了,白敬亭觉得应该是靠谱的。

眼下他最关心的还是戒指。

什么材质,什么款式,什么寓意,都令人头秃。这方面的生活经历太过于匮乏,白敬亭甚至是才知道,那些大同小异的金属圈圈有那么多花样。

钻戒是白敬亭在心里第一个否决的,印象里钻戒总是觉得显得女气,魏大勋堂堂正正一个东北大老爷们,好像是不尊重对方了。

白敬亭平日会戴戒指,带着魏大勋也跟他的风,买了几回,有时候会戴。可是求婚,虽然不似婚戒那样隆重,也不可能似个装饰一般随意。

黄金浮夸,白金单调,其余乱七八糟的根本不入眼,整整一下午,转了一圈又一圈,眼睛都只剩金银两色,最后竟然一个能让白敬亭驻足的都没有。

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,白敬亭也散了心思,不再看了,心思郁闷地回去了。

回到剧组先是处理了些工作的事情,然后就瘫在沙发上打游戏。最近不算很忙,只有一部剧正拍着,和魏大勋一起。

白敬亭录综艺不太放得开,因而特别累,自打两个人在一起,不熟的综艺白敬亭基本就不去了。

两人的习惯是没有工作的一个不会主动去打扰忙着的那个,所以魏大勋走了白敬亭也没有联系他,一边打着游戏估摸着魏大勋也快忍不住了。

果不其然,一局没打完,魏大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。

白敬亭马上接起来,电话那一头魏大勋的声音有些哑,撒娇一样地把每个音节都讲得拖拖拉拉的:“干什么呢?”

“开黑。”白敬亭撑起身,把口袋里的耳机掏出来,“待会说话,我带上耳机。”带耳机也是习惯了,有时候聊得久拿着手机很不方便。把耳机插好,又把剧本拽过来,在腿上摊开,白敬亭才轻轻地问:“累吧?”

“嗯——还好。”魏大勋抻了个懒腰答,说话的时候声音从嗓子深处挤出来尤其低沉,伴着几声咳嗽。

“你……唉算了懒得说你。”白敬亭给自己倒了一杯水,随后听着魏大勋在那边干笑了两声,讨好一样地说:“我知道了,尽量多喝水,那玩意儿实在不好喝。”

白敬亭只觉得无奈,这么大的人,催他喝个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,任你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,他就冲着你傻笑,叫人一点脾气也提不起来。

“三十的人了,一把年纪了要注意养生。”又发不出火,只能变着法地讽刺他。

魏大勋好像笑了一声,又好像应了一句,白敬亭拿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下。要以往白敬亭这么说,魏大勋不是哀嚎着求安慰,就是马上反怼。

“心情不好吗?还是累了?”白敬亭小心地问。

“没事儿。”魏大勋应该是笑着回答的,但是他的笑声从电话那一头传过来,就像是叹息一样。白敬亭觉得魏大勋不真的笑声比叹气甚至是眼泪更揪心,更糟糕的是他现在不能拥抱他。

或许正是这样的夜晚堆叠得多了,就像重云一样压在他们两个的生活上,白敬亭才无比坚定了,要许一个承诺,是一个足以破开云雾的,陪伴终生的承诺。

是许一片星空,终生不落。

白敬亭的心被马上到来的事情填满,好像化成一湾水,清甜温婉,溢出无限的爱意来,混着魏大勋带来的伤感的辛酸,酿成夏末落果的味道,又甜又酸,像酒一样。

“魏大勋,你说生活中什么是离不开的。”白敬亭突然这样问,声音温柔得像春天风一样,捧着花香。

“吃饭喝水睡觉?”魏大勋这一次倒是真的笑了,在逗白敬亭的时候他总是发自内心地开心,因为他这时总想起白敬亭眉毛一下倒竖的样子,就像给白糯米团捏上了一个褶。

“你是笨蛋吗?!”白敬亭这时候嘴快,什么春风都丢开八千里远,怒气冲冲似乎要从手机里具象化出来,戳在魏大勋脸上。

魏大勋把手机从耳边放下来,屏幕亮起来,通话时间上面的“白”在他眼里是粉红色的,洋溢着香甜气息。魏大勋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弓,暗自嫌弃自己莫名其妙的少女心,却也根本按捺不住地眯起眼把嘴角挑高了,歪着头,梨涡里的甜酒仿佛倒到了自己嘴里,微醺的脸颊一下就红了。

“我的生活啊,必不可少心心念念你的我和时刻惦记你的我。”魏大勋闭着眼,徐徐地说,闲着的手举起来在脸前晃,没有自觉地画了一颗心。

“笨蛋!我呢?”白敬亭故作怒态咬着嘴唇,其实满脸的笑都从眼角牙关偷偷溜出来。

“嗯……我是个笨蛋,怎么办呢?”魏大勋的手在空中慢慢攥紧,眼睛随之慢慢睁开,有光倾泻而下洒了一眼星辰,他此刻不同于常的坚定。

“笨蛋啊……”白敬亭撅起嘴来,手指拽着耳机线,很认真地想了,又很认真地说:“这个有的笨蛋呢,需要同情,有的需要忍耐,有的需要帮助,有的需要拯救,还有更难的,需要爱情。但是你很简单。”

魏大勋在那边挑起眉毛,问:“我需要什么?”

白敬亭连着笑了几声,咬住耳机线又放开,在小懒人沙发里翻了个身,把手机窝在身下,对着屏幕上的“魏大勋”一字一顿地说:“你需要另一个笨蛋。”

魏大勋愣了一下,笑意卷带着绯红马上像浪席卷沙滩那样铺到了他的脸上,就好像中了头彩那么得意忘形。他后退一点,仰头倚在没刷漆的墙上,直摇了摇头。心被白敬亭轻易抓住,白敬亭手一收,他心就一颤。似乎在实力诠释什么叫,给点阳光就灿烂。

白敬亭害羞了,恼羞成怒一样的嗔怪在魏大勋听起来都是情话,像一只撩人的小猫,挥着爪子细细地挠,挠心尖上最痒痒的地方。

“我爱你,白敬亭,真的。”他蹲下来,声音终于哑了,很哑,不知道是笑的还是因为刚刚落了一滴热泪。就好像生活,不知道是甜的还是苦的。

他扭过头去,窗外是北京入夜的三环,车水马龙,灯火阑珊,这一直是白敬亭挂在嘴边的玩笑。但是对于魏大勋而言,白敬亭的每一句都不是玩笑。

眼泪又落下来一滴,他手指在地上画着圈,伴着电话那头不断的窸窸窣窣和害羞又幸福的笑声,念念叨叨地:“我真的好爱你啊……”窗外有路灯暖橙色的灯光不小心闯入这个屋子,把魏大勋脸上的泪痕都点亮了。

“早点休息,晚安,我爱你。”白敬亭听够了,笑够了,把鼻尖抵在手机上,就好像亲吻那么亲昵地说。声音有平复心灵的魔力,像是关了灯之后的夜曲,低喃着,低喃着,彻底拉下了夜幕。

“晚安。”魏大勋恋念不舍地放下手机,却没有挂断。他站起来,他走到窗边,夜晚有不易察觉的风从窗缝溜进来。

他面着清风,闭着眼,又道了一声:“晚安。”对着南边来的风。

今晚有月光,好像还有一层薄雾,都是朦朦胧胧的,皎白的,是天落下来的一层纱,盖在了渐渐入睡的城市身上。

生活,是拂过耳畔发丝的清风,是夜晚皎洁清冷的月光,是窗外朦朦胧胧的薄雾,和心心念念你的我。

生活,有喧嚣不止的尘世,有你侬我侬的爱人,有无数行色匆匆的过客,和心中时刻惦记着你的我。

必不可少的,好像真的只有,爱而已。

不就是对你的爱而已吗?




(四)

秋天到了,推开浴室的门,白敬亭拂去额前的水想着。江南不像燕山北的北京,十月也没有落叶潇潇,只是天色苍苍的时候,一缕暗香浮动的凉风,让城市有了秋意。

白敬亭胡乱地擦了擦头发,把湿漉漉的毛巾扔到一边的桌子上,小圆桌被毛巾撞得哼了一声。

捧着杯子抿了一口咖啡,咖啡的醇香因为品尝者的紧张都被忽略了,白敬亭踢着窗前地毯上的玫瑰花瓣。

开始他是嫌弃这些花瓣的,不过被“大勋喜欢就行了”一句话抚平了他的心思,难为了人家只见了魏大勋一次还这么惦念着魏大勋的少女心。

别止的客房是落地窗,跟魏大勋和白敬亭现在住的房子一样的半面墙的落地窗。魏大勋很喜欢,他喜欢拖一块地毯在窗前晒太阳,白敬亭就笑他在东北冻久了,需要化一化。

想到魏大勋作势要扑上来咬人的样子,白敬亭又勾起了嘴角。屋里没有开灯,只有刚才洗完澡没关灯的浴室散出来白色的光,照在白色的床,白色的墙,白色的地毯,白色浴袍的白敬亭和满地红色粉色相间的花瓣上。

白敬亭把咖啡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,快要七点了,只剩天边与大地交汇的地方还余有一线浅蓝色,往上的天色已经深得可以衬出月影来。

白敬亭慢慢坐下,花瓣凉凉的,有的还沾着水珠,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澡的白敬亭身上滴下来的。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盒子,两个位置已经空了一个,戴在了白敬亭的左手中指上。另一个还在甜蜜地盼望着它的主人。

白敬亭抬起手,放在窗前,借着外面庭院里的光,看着戒指。戒指很简单,几乎就是一个白金的圆环,恰好套住合适的手指。

那天,魏大勋录完综艺回来,手里还拿着剧本就坐在床上睡着了。白敬亭就靠在他身边,抽出了剧本,把魏大勋拉到自己怀里来枕着,顺手抚平了他微皱的眉头。

白敬亭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了的一根细线,牵起魏大勋搭在肚子上的左手,用线绕着中指转了一圈,记下了尺寸。

再一次挑戒指倒是简单了,白敬亭挑了一个很简单的款式。白金戒指,上面有星星,就像他们对着手机亲昵地互道晚安的那天晚上,天上的,月亮旁边的,最亮的那一颗。

白敬亭冲着窗外晃了晃手,跟安静的院子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求婚。

院子一如既往的郁郁葱葱,绿色满眼都是,随着住客渐渐到了,灯陆续亮起来,院子里多了些碎片一样的影子,像是天上的云,揉碎了洒下来。院子里有一盏大灯,像是剧组灯光老师的那么大,正对着白敬亭房间的窗户,并没有开。

门响了,开门的声音,白敬亭马上从地上起身,带着随身飞起来的花瓣,光着脚两步窜上床。

门一开,走廊里暖橙色的光照亮了一片,白敬亭挪了挪,挡住花瓣,才回头甜甜地勾起两边的嘴角。

魏大勋把外套脱下来,挂在衣架上,鞋子也脱下来,放在白敬亭的鞋旁边。张开手臂,痛快地伸展了一下,才向屋里走过来。他并没有开灯,而是很快到了白敬亭眼前。

是逆光的原因吗,白敬亭眼里魏大勋的动作就像是电影慢放一样,而且是一部温柔复古的文艺片。白敬亭扯床单的手指尖都冰凉了,冷汗在手心,心脏在狂跳,却还端着微笑。

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。

魏大勋单膝跪倒床上,两手撑在白敬亭两边,一口含住白敬亭紧张得凉了的嘴唇。不安分的手探向白敬亭的腰,一边就爬上了床,没有被推开,马上就两手把白敬亭窝到自己怀里。他闭着眼睛,可是白敬亭不敢闭,背后的花瓣都要被看见了,他的处境似乎有点被动。

“是我给你生日礼物还是你要给我生日礼物啊?”魏大勋调笑的语调扬起来,轻而易举就把已经有点晕的白敬亭逗得脸红气短说不上话来。

白敬亭想推他,但是被按着手抱了起来。魏大勋一手托着背一手揽着腰把白敬亭抱起来,有点跌撞但还是顺利地下床,踉跄两步,转了个圈,白敬亭就变成了面对窗。

这一切有点突然,以至于白敬亭习惯性环住魏大勋脖子的手不知道应不应该放下来。魏大勋站在了窗边,白敬亭站在花瓣中央,魏大勋侧着脸看着床头。

白敬亭随他的目光看过去,床头柜上有一个小闹钟,秒针咔嗒咔嗒地前进着,它不管屋里两个人各自的急切。

它的目的地是七点整。

魏大勋的手心出汗了,白敬亭感觉到了他的腰间透过薄薄的衣料浸进来的一点湿。白敬亭能在魏大勋的侧脸上看见自己的影子,轻轻颤着。魏大勋的下颚线现在尤其明显,他好像咬牙了。

七点,秒针指向十二的刹那,魏大勋打了一个很清脆的响指,好像大戏开场,像法师解开被禁锢停止的时间。

一切飞速的发生了。

灯亮了,就是正对着房间的那一盏,没有白敬亭猜测的那么亮。窗外玫瑰从天而降,落地窗和灯光充分展示了花瓣的娇艳。红色的羽毛带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飘落而下,兀自闪耀着光芒,嫣红的光芒,无尽的浪漫深情。

魏大勋右脚在秒针抵达的一刻后撤了一小步,缓缓地跪下来,他仰着头,背着光,周身都被映照上了玫红色的光。

他从怀里,掏出了什么,在心口的位置。捧在手心里,抬到了他的脸前。白敬亭弯下腰去看,却不小心溺在了魏大勋眼神里。不靠近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,他的眼睛里,好像也飞舞着玫瑰花,洋溢着光,洋溢着爱。

此刻,白敬亭有点懵,同时有一种微妙的不爽。他精打细算的小计划是魏大勋计划的一部分,好像被骗了,身边的人都是同谋。

也许何老师就已经出卖了他的计划,也许朋友的建议是魏大勋的小心思。

而魏大勋及时开口了,就是是白敬亭也从来没有听过魏大勋这样的声音,温柔,深情,坚定。就像风走过大千世界之后的笃定。

魏大勋说:“首先我要跟你道个歉,毕竟这件事我瞒了你很久很久。”

白敬亭报复一样地揉了揉魏大勋的头发,魏大勋抓住他的手,拉下来一直到唇边,吻了他的手背。

牵着白敬亭的手,看着白敬亭的眼睛,他接着说:“我不够优秀,也活不出我想要的深沉。但是我每天都在努力,让父母,让朋友,让你,能过得好一点。哪怕只开心一点,也是我莫大的福分。这辈子,世事难料,只是你说的每句话,吹每根蜡烛许的愿我都想记下来,我都想实现它。我是个幸福的人,我做喜欢的事,陪喜欢的人。有时候我看着你,就想一夜白头,到那时候我就可以炫耀——看啊,我魏大勋宠了你一辈子。但是又不想,我怕那样,我要错过你的很多笑容。”说到这魏大勋歪头笑了一下,又在白敬亭手背上亲了亲。

“三环的房子也好,以后的什么也好,为你做的每件事,都是我莫大的福分。如果可以,我想跟你一起装修一个我们的家,我想跟你一起住进去。我奢望你的余生,白敬亭,我奢望我们能一辈子。”

魏大勋哽咽了,但是他还是尽力平稳地说完了,他的眼眶红了,但是他还是尽力把眼泪收在眼眶没有留下来。

魏大勋挺直了背,把他招牌式的笑容挂到脸上,尽管梨涡依旧那么深,那么甜,但是白敬亭还是只看到了他泪光闪烁。

也是现在,白敬亭才明白过来,魏大勋手里是一串钥匙。

白敬亭笑了,摇了摇头。随后稳稳地单膝跪在魏大勋面前,从口袋里掏出了盒子,打开,亮出来戒指。

几乎是戒指借了窗外的光闪了一下自己的清光的瞬间,魏大勋的眼泪脱了线一样,簌簌落下两行,一左一右挂在双眼下。

白敬亭握住魏大勋捧着钥匙的手,连带着他手心里的钥匙。另一只手灵巧地把戒指勾出来,盒子落到地上,激起了几朵玫瑰花瓣。

白敬亭在魏大勋嘴角的梨涡轻轻吻了一下,魏大勋有点愣,白敬亭则是脸有点红。

就保持这个献吻的姿势,白敬亭用地下花瓣也听不见的声音,悄悄地说:“撒老师说过,魏大勋二十四小时都在笑。是,他对所有人都那么阳光,阳光得泛傻。”

白敬亭顿了顿,抬起手,抹去魏大勋流到嘴角的眼泪,“那是他对朋友,对所有人,对世界的善良。但是这不代表他不会累。我知道他也会有卸下微笑的时候,会有沉默寡言的时候,会独自坐在窗边,看雪反射清冽的阳光。笑,几乎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,他热爱这份微笑,也愿意承担微笑背后的疲惫。他真挚得无与伦比,他让我安心。而我愿意包容他在疲惫之后,所有的无言。”

白敬亭把手里的戒指戴到魏大勋的手上,他的手在抖,他俩的手都在抖,戴个戒指,却是指尖纠缠了半晌。

最后,两只左手,十指交扣,两个戒指终于遇见了彼此,紧紧地依偎在一起。

白敬亭也流泪了,是激动也是感动,是说不上来的复杂心情。

魏大勋扶着白敬亭的脖子,凑近他,吻上他。窗外的灯灭了,一下子整个院子的灯都被灭掉了。屋里变得很暗,光源只剩白敬亭没关的浴室灯和窗外皎洁的月光。

这个白色调的屋子,被鲜红的花瓣和冰洁的月光装点得很庄重。而两个刚才约定了终生的人,坐在红色的花和白色的月光里,吻着自己的爱人,吻着自己的余生。

在途中,在这个道口他们决定了,就是一辈子,就是整个余途。




(五)

魏大勋掌着一盏灯,牵着白敬亭,一起坐在葱茏的树影之下,肩靠肩畅聊脚下的这条路。这条人生的路,往前或是和家人或是一个人,都没有彼此地走过来了,往后就决定要携手了。

“说起来,”魏大勋拇指摩挲着白敬亭的手,好像一对几十年的伴侣那样,“我还有一句话没说。”

“什么?”白敬亭转过头,看着他问,又忍不住偷偷在他耳后吻了一下。

“我想……想能有一个婚礼。这是一生的回忆,得让所有人都知道,这是我们的婚礼,不是别人,是魏大勋和白敬亭的婚礼。”魏大勋说着,手上用了点力气,把白敬亭的手握紧了,怕白敬亭随着夜色一溜烟就消失似的。

“好啊,”白敬亭靠到魏大勋肩上,闭上眼睛,“到时候咱就找一个小教堂,布满大勋花。”他笑了。

魏大勋抬手捏了捏白敬亭的脸,差不多用最宠溺的声音回答:“你可别开玩笑啊,我对你的话可是都奉做圣旨。”

白敬亭晃了晃头,发梢在魏大勋颈窝里蹭来蹭去,一下子抬高了魏大勋的体温,居然害了羞,有些生硬地把话题转走了。

于是那天晚上他俩都没有睡,可能是月光太撩人,可能是心跳太快,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破晓。

说起来,人这一辈子,都走在路上,都是途中,既然是在路上自有无数的过客。这些形形色色的人有的曾惊鸿一瞥,有的曾竞力角逐,而只有那么一个,让途中的两人决定要做彼此长久的过客,做旅途上的伴。

就在那一个道口,他们做了一个决定。它是约定余生的责任,即决定,这一生的路上,我们将并肩而行。

自此,两条路走成一条,花更甜,雪无惧。

要找到那一个人,不是他在便万里晴空,而是他在,这人生途中便无畏风雨。





*后文《妄为》婚礼篇,请走 @樱井小野 老师的《降落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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